正事不干,尽会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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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龙牙正在爬的一座山。
关于河南地域歧视梗由来已久,怎么来的和怎么没的都很有意思。
高铁动车之前,绿皮火车就是全国最大的江湖。
在这个江湖里,有贩夫走卒,有妓女乞丐,有得道高人,有大侠义士,有江洋大盗,有土匪神偷,有算命半仙,有赌神老千,有流浪歌手,有落魄书生。走进火车站大门就如同转身走进了金庸老先生的笔下,那些曾经只是方块字的人物瞬间就成为了现实,每一个都活灵活现。
当你拎着大包小包踏着高高的梯子挤过明显不够宽的车门,江湖正式扑面而来。
看啦,左手边第一排空着手穿着一身朴素但干净的衣服,负手假寐的,那是世外高人,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沦落到这个硬座车厢的,许是卧铺买不到票又有急事?右手第三排衣着妖冶的女子,看有人上车眼角一瞟又迅速移开,这是个风月老手,只是这不由自主的惊鸿一瞥就看透了一个臭男人的一切,有没有价值、好不好勾搭。她斜对面是一个头发蓄老长的流浪诗人,抱着早已落魄许久的诗集自命不凡,眼睛却时不时往妖冶女子胸口瞄。
落座不久,车厢那头聒噪起来,有人在嚷嚷,有人在欢笑,你眼皮都不用抬就知道,要么是江湖骗子,要么是算命半仙,或者有个赌神老千出场了。他必将带着几个“托儿”,盘踞在一排三座对面六人尽可能引起围观的位置,寻一个拙劣的理由,行一场老道的骗术。或是“易拉罐中奖”,或是“魔术扑克牌”,最次也是“师傅我看你印堂发黑”。
等这一场喧嚣过去,你早已昏昏欲睡,却睡不得。
车厢这头响起如泣如诉的二胡,乞讨的来了。他拉的并不是什么《二泉映月》,多半是《愁啊愁》之类的80年代曲子,盘着腿套着个橡胶轮胎蹲在地上,有的则直接把残肢露在外面,胸前背后挂着写了字的牌子,举着个不锈钢盆子不由分说的伸到你面前,令你掏出钱来。
“丐帮”弟子到你侧对面座位却怔了怔,举在半路的不锈钢盆凝在半空,末了又悄无声息的离开,这是碰上硬茬子了。那个座位坐的是个不高却粗壮的汉子,一脸的胡茬子都遮不住横肉,一身的确良衣服紧巴巴的裹在身上,斜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的钉了一眼他,就吓住了见多识广的乞丐。其实你也早就注意到了这个人,他身边与旁人之间仿佛有一张看不见的墙,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你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你决定认同大家的想法。
突然车厢里消停了不少,一切喧嚣都寂静了一些。
六扇门的人到了。
等六扇门的人过去,江湖重新恢复了喧闹,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谁都知道六扇门刚刚来过,短时间不会再过来了,人群里几个鬼鬼祟祟又若无其事的人物开始动弹,漫不经心的擦过人群密集的地方,不少人钱包易手。
你摸了摸皮带,皮带上面靠近右下腹的位置有个夹层,里面藏着你一路的盘缠,在“确定财物还在”与“千万不能露红”之间纠结。
这时候真正凌驾于一切的人物来了,她施施然如凌波微步,细碎的步伐仿佛踏在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的头顶,完全无视着这腌臜的拥挤和涌动的暗流,此人轻功竟如此了得!只见她在密不透风的人堆里如入无人之境,饶你是壮汉也罢、大盗也行,终究敌不过她轻启朱唇吐气如兰:
“花生瓜子矿泉水 ,”
“啤酒饮料八宝粥 ,”
“来,腿收一下!”
全国各地的绿皮火车都差不多一个德性,大的趋势来看基本是南下打工、北上回家,总的形态来看就是个挤,一年到头都挤。只在偶尔路过少数民族地区的时候稍有不同,会有身穿民族服装的上车汇入这片移动的江湖,那是刀白凤、段王爷什么的。
所有火车站也都差不多,无非是这个移动江湖的接驳站而已,上上下下的,也不过是江湖里的人。
这形形色色的人,或行色匆匆,或恬淡自如,或以车为家,或归乡心切,但是习惯了的话其实没什么,你只是个贩夫走卒,江湖上的恩恩怨怨跟你又有多大的关系,或者说你只不过是个NPC,大侠们打打杀杀你躲远点就是了。
能让所有人紧张起来的地方,只有一个。
这地方现在被互联网弱化成了荷兰省郑姆斯特丹市,这个名号,远远贬低了当年它在绿皮移动江湖的地位。
郑姆斯特丹站是个神奇的地方。
名义上的江湖大佬列车员会在你即将抵达郑姆斯特丹站的时候发出一句并不严厉但是颇有号召力的警告:关紧车窗。
然而没有空调的绿皮车里,关紧车窗是个不大可能的事情,即使是冬天,浓烈炙热的人味也很难让你服从警告,好在这条警告并不具有强制性,而仅仅是一条建议。
你可以不接受建议。
只要你够强,或者你是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
江洋大盗生怕被抢,江湖骗子唯恐被骗,丐帮弟子怕被打秋风,赌神老千怕被出老千,风月女子怕被仙人跳,得道高人怕被拐卖,连六扇门的人都忍不住提心吊胆,推着手推车凌驾江湖的女子也躲了起来,一股煞气在江湖中蔓延。
郑姆斯特丹,名不虚传!
我当年就是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但是已经戎装在身,因此颇有点天不怕地不怕。换到古代江湖应该是个戍边的厮杀汉,倒也不怕这江湖的险恶,本身也跟这群人无关。
于是我没有接受建议。
很快郑姆斯特丹站就给了我深刻的教训:有个十来岁的小孩拿着一根棍子,就那么举着从车窗外面沿着站台一路扫过去,放在窗台上的三瓶矿泉水,两瓶被他钩了出去捡走,一瓶倒下来泼了我一身。
少不经事的我很难想象这种行为有什么意义,有什么内涵,意味着什么,为什么会对一个连一面之缘都算不上的人充满着这样漫不经心又显而易见的恶意,仅仅为了捡个瓶子。他就那么一路扫过去,谁没有关车窗,谁的矿泉水瓶子就此易手,倒霉的则被泼一身的水,他竟然连开口要的力气都不舍得费,只管自己一路扫过去。一会儿邻座一个女子发出一声惊呼,她喂孩子的奶瓶也被扫下去在站台摔了个稀烂,然而无情棍并没有停歇,仿佛司空见惯。
我是一个很少骂人的人,我觉得脏话力度不够,优雅的说一些直击灵魂的话更有力,然而这一刻我终究还是祖安附体,蹦出一句声嘶力竭的话来:
X你妈!
我觉得这就是河南地域黑的肇始。
随着绿皮移动江湖在四通八达的郑姆斯特丹站汇集又分离,去往四面八方,郑姆斯特丹在全国的恶名流传甚广。我其实不大相信这些关于河南的地域黑,因为我跟河南人打交道并不少,他们踏实肯干、忠厚老实,并不是郑姆斯特丹站赫赫威名中描述的那个样子。
然而郑姆斯特丹在绿皮江湖中的地位又是真实无比的,任何一个混绿皮江湖的人都不能忽视,否则轻则丢矿泉水瓶子,重则丢孩子,这是事实。
自从在郑姆斯特丹祖安附体之后我就能理解为什么很多人选择了祖安附体,因为祖安附体能够简单快捷的在惊鸿一瞥中充分表达自己的情绪,在白驹过隙之中精准的投放掉自己的语言武器,在千钧一发之际完美实施自己的攻击,虽然优雅的说一大堆直击灵魂的话更给力,却在时效性上大打折扣,比如郑姆斯特丹站上瞬息之间夺去你矿泉水瓶的那一刻,比如中原迷笛音乐节组委会彻底销声匿迹之前,他只有口吐芬芳的一次机会而已。
从此以后,相忘于江湖。
江湖就是这样,江湖不是书斋,江湖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就是一个把握机会,就是一个瞬息之间。
郑姆斯特丹站人潮车潮川流不息,这是个快节奏的江湖,你连起手式都不要摆,抄起家伙就是干就完了,这里没有慢条斯理,更没有礼尚往来,一击必杀就是赢,一击不中就是跑,祖安才是王道,口吐芬芳才有机会,这里没有什么坐而论道,你还没坐下来人家就已经不讲武德了,居合斩是最强的武功。
郑姆斯特丹站在江湖中地位的崩塌来得迅速而猛烈。
去年去了一次郑州东站,是高铁站了,站台上如其它高铁站一样空空如也,没有了卖沟帮烧鸡的,也没有了堆积如山的垃圾,更没有了拐小孩的。一大群乘客安静而故我,车门打开,上车,车门关上,开车,如此而已。
郑姆斯特丹站的辉煌历史就此谢幕。
果然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河南地域黑随着郑姆斯特丹站的谢幕很快就烟消云散。我记得零几年的时候几个河南作家狠狠地反驳过河南地域黑,二月河还是谁那么几个吧,结果都谈不上“差强人意”,只能算“聊胜于无”,并没有人拿他们的呼喊当一回事。
然而郑姆斯特丹站的谢幕却很快驱散了笼罩在河南头顶的地域黑,露出河南人的本色,其实跟我们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他们有的恶习我们也有,我们有的良善他们也有,到底都是中国人而已,哪有那么多的“闻风丧胆”?
文人费尽口舌,不如铁总换一种乘车方式。
大型活动散场的时候打秋风其实哪儿都有,鄙人身为厮杀汉,后来也走过不少地方,军事演习也算是大型活动嘛,结束以后附近老百姓过来打秋风实属司空见惯:西藏的羊八井、南京的三界、内蒙的朱日和、宁夏的青铜峡、云南的马龙,都差不了太多。
在河南当兵的时候老乡抠没爆炸的炮弹捡打剩下的炮弹壳,在青铜峡、在三界、在朱日和、在马龙、在羊八井,民族不同地域不同环境不同文化不同,行为却高度一致。乃至于在欧洲,在韩国,在中东,捡洋落都是很正常的行为。
只不过这一次是在南阳而已,多年没见过捡洋落阵仗的摇滚青年们好好的惊诧了一番,其实我要告诉你打出去插浮土里面没爆炸的“40火”弹头都有老乡敢刨回去卖废铁,你更惊诧。确实我国发展太快了,在城市的核心部位存在着一些不大食人间烟火的地方,跟草根江湖里五颜六色光怪陆离的人有点八杆子打不着,突然撞在一起难免会擦出一些火花。
这就是你组委会的责任了。
开玩笑呢!40火弹头打在浮土里面撞击力不够它特么的就是不会爆炸,但是这不代表这玩意儿你用火三轮拉去废铁收购站倒地上的时候撞在水泥地上它也不会爆炸!这玩意儿是空心装药超口径定向聚能战斗部,主要是用来打装甲的,顺便崩飞两个胆大妄为的拾荒匠还是轻而易举的!
闹出这事儿以后解放军可没有祖安拾荒匠,而是老老实实的拉起了警戒线,派人仔仔细细盯着拾荒匠,实在不行你冲过去按住他啊,等排爆的把未爆弹收走了再放他去拾荒啊,不然让你来干嘛吃的?中国缺祖安人吗?
中原迷笛音乐节组委会让我在这个年代了再次体验一把郑姆斯特丹站那种间不容发、一击必杀的祖安绝技,还是很让我欣慰的,河南地域黑这都偃旗息鼓不少年了,你们再次给炒上热榜,真实功不可没,我觉得你配得上一碗胡辣汤。
多少河南人辛辛苦苦洗刷掉的冤屈,这回好了,你拼了老命也要抹上一股浓重的黑。
真是河南省有多少井盖都不够你这个草台班子组委会偷的。
正事不干,尽会添乱。
我觉得有一句话很配这个鸡毛
掸子二胡卵子“组委会”:
你丫的不在江湖,江湖却永远有你丫的传说。
作者简介:龙牙是一名曾西藏戍边数十年的退伍军人,他热爱文学和写作,对时政问题、社会新闻有着独到的见解。欢迎关注公众号“龙牙的一座山”、小号“黄科长锐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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